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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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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一

趙染醒來後又在府中養了一段時日,這段時日則由趙明坤全全照料,他雖只剩了一條胳膊,但幹起活來卻是一把好手。

少女每日看著他在府裏晃來晃去,端茶送水,修剪果樹,甚至還將湯池堵塞的管道進行了疏通,他雖言語不多,但所做之事樁樁件件皆出自一個父親對女兒細致的關愛。

她從沒感受過這種關愛,心頭時常湧過一陣暖意。

一日午間,少女靠在臺階上的圈椅裏曬太陽,趙明坤則在臺階下修理一扇損壞的屏風。

“父親。”她喃喃喚他。

自他進入這座府邸,她還從未這般喚過他,不由得怔楞地扭頭:“小染……是在叫為父麽?”

趙染抿了抿小嘴兒,手指暗暗地絞著裙擺,有些羞怯,又有些高興:“要不……父親往後就與我住一處吧,都住在這府裏,府門口那塊牌匾也換一換。”

趙明坤抹了把額上的汗,眉眼裏露出喜色:“好,我都聽小染的,明日就搬過來。”

趙明坤搬進府邸時,小德子正領著幾名仆從在府門口換牌匾,將寫有“公主府”三字的匾額取下來,再將寫有“將軍府”三字的匾額掛上去,在一眾人等的歡笑聲中,整座府邸好似也因此煥然一新。

容瑾也恢覆了上朝,但每日下朝後都會特意過來看望她,兩人要麽躲在寢殿裏說悄悄話,要麽去後頭的果院裏摘果子。

趙明坤每每見皇帝來了,都自覺得躲到一邊兒去,心裏有些酸,也有些喜,畢竟父女才相認不久,人還沒捂熱呢,眼見著就要嫁人了,自然是有些不是滋味。

但一想到娶走自己女兒的人乃是他親手救出的娃娃,是俊朗而英明的年輕帝王,他心裏的“不是滋味”便又慢慢化成喜悅,誰家的女婿能比得過他家的女婿呢?

少女自體內沒了盅毒,連性情也跳脫了不少,儼然又變成當初那個咋咋唬唬的“三公主”了。

她指著高處的那根樹枝,“容哥哥,我要那顆最大的楊梅。”

容瑾微微一笑,運用輕功往上一躍,便輕松地將一串碩大的楊梅摘了下來,伸手放進了她提著的竹籃裏。

少女撅了撅嘴,好似仍是不太滿意,斜了他一眼:“容哥哥有那麽厲害的輕功,以前……都不告訴我。”想到那些他騙她的日子,她還是有些不開心,且還覺得有些丟人。

他當真以為她要生氣了,忙軟下語氣:“我發誓,我以後再也不騙小染了,”頓了頓,“若是小染想學輕功,我也可以教。”

她嬌俏地擡起下巴,“我才不學呢。”以前想學是因為想保護他,現在發現他壓根兒就不需要她的保護,她還學個頭。

“我想……容哥哥像當初那個‘假太監’一樣,用輕功帶我飛。”她尤其將“假太監”三字咬得格外重。

容瑾面露羞澀,溫柔地應了聲“好”,繼而取下她臂上的竹籃,攬住她細細的腰肢,稍一提氣,便帶著她一起飛向高空。

艷陽高照,和風陣陣,低頭看去,大地上綠樹成蔭,殿宇交錯,宛如一副精心描繪的自然畫卷。

“容哥哥,我好開心呀。”少女的聲音猶如清脆的鈴聲,每一個字符裏都帶著雀躍的音色。

她一高興,他便歡喜,再次運行真氣,帶著她如飛鳥般從這一處的高空躍向那一處的高空,偌大的京城縮在腳下,變成了一座錯綜覆雜的迷宮,甚是奇妙。

“容哥哥,我想去那片山林看看。”少女指著不遠處的一片樹林脆生生地喊著。

容瑾清淺一笑,用力握住她的細腰,“嗖”的一聲飛向了樹林。

落地後少女才發現這裏正是皇陵所在地,“我想去看看郭娘娘。”

容瑾牽起她的手,“我陪你去。”

兩人穿過一條幽靜的小徑,來到了皇陵前,郭曼雲的屍骨安置在在一處非常不起眼的墓室裏,容瑾派了專人守墓,供奉香火。

趙染伏地跪拜,想到過往所經歷的歲月,難免淚濕眼角。

容瑾也以晚輩身份行了祭拜之禮,輕聲安撫:“郭妃若泉下有知,知道你已與趙將軍相認,定會倍覺欣慰。”

少女怔怔地看著燃燒的香燭,喃喃問:“你說郭娘娘為何要讓我蒙在鼓裏,到死也不說出我的身世呢?”

“她不敢冒險,”容瑾暗暗嘆了口氣:“你在燕國無依無靠,稍有不慎便會引來殺身之禍,與其讓你知道真相,不如讓你蒙在鼓裏安安穩穩地活著。”

少女咬了咬唇瓣,眸中又溋出了一汪淚。

“小染別難過。”他輕輕為她拭淚,“我想帶你去一個於我而言也很重要的地方,你可願意?”

少女吸了吸鼻子,點了點頭。

容瑾再次攬緊她的腰肢,繼而飛速躍向高空,躍往夫子山的方向。

不過一盞茶的功夫,他與她便落到了夫子山兩座相連的墳冢前。

少女滿臉不解,看了看那無字石碑,又看了看容瑾:“這裏埋的是誰,為何連碑文也沒有?”

“是我的父皇與母後。”容瑾在墳前屈膝跪下:“當日洛庭軒篡位後,對我容姓人掘墓鞭屍,為了保存好父皇與母後的骸骨,我只得將他們遷到這夫子山上來,平日裏也有張叔幫著供奉香火。”

少女一聽是先皇夫婦,也連忙屈膝跪下,並鄭重地磕頭祭拜。

祭拜完,兩人又清理了墳前的亂石,將多餘的荒草除凈。

“容哥哥,你如今都登基了,為何不將他們遷走?”

“那邊的皇陵正在修葺,待修整完再將他們遷回去。”容瑾說著又喚了聲“小染?”

少女瞪著一雙圓圓的杏眼看著他,等著他繼續說下去。

他眉眼裏藏著淺淺的羞澀,但語氣卻鄭重而堅定,“我想當著父皇與母後的面正式求娶你,”他伸臂輕輕拉住她的手:“願與小染結發為夫妻,恩愛兩不疑,小染……可願意?”

少女一聽這話,也羞得垂下腦袋,手指絞在一起,沈默了好一會兒,之後喃喃回:“我現在有父親了,你應……去與父親說。”

容瑾往她身前挪了挪,挨著她,聲音軟得不能再軟:“我想先與你說,你同意了,我便去與趙將軍說。”

少女長大了,知道害羞了,可性情裏仍帶著幾分率真,低頭自顧自地嘻嘻一笑,繼而飛快地擡起頭來,露出一排白白的牙:“容哥哥,你聽好了,我願意。”

一聲“願意”,令山川動容、江河沸騰,令亡人安息、生人雀躍,容瑾胸口一松,伸臂一把將她擁入懷中。

之後便是納彩、大征、冊立皇後、迎娶。

冊立皇後之舉在朝中自然引來一些異議,雖趙染出身名門,護國有功,但畢竟曾和親過南蠻國,乃是一名名符其實的折女,折女怎能母儀天下呢?

容瑾將幾位有異議的朝臣傳到太和殿,只問了一句:“你們誰想步沈安達的後塵?”那幾人怔了怔,便再不敢有多的言語了。

迎娶當日周國舉國沸騰,大街小巷張燈結彩紅綢飄飄,百姓們將將軍府圍了個水洩不通,恨不能削腦袋看看他們的皇後究竟是何模樣。

將軍府內更是群英薈萃、觥籌交錯,收到的賀禮將庫房塞得滿滿當當,連府內的甬道都變得熙熙攘攘摩肩繼踵了。

趙明坤雖不舍女兒出閣,卻也是腳不離地地招呼來賓,大半日連喝口水的空閑也沒有。

王真也挺著大肚子來到了將軍府,盯著一身盛裝的少女挪不開眼:“你今日美得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,金燦燦的,我都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了。”

少女羞怯一笑,拉住王真的手,與她耳朵咬著耳朵:“我今日穿了你給我縫制的那套寢衣。”

王真一楞,隨後才想起自己曾為她縫制過一身衣裳,不由得暗暗一驚:“你竟還將它從南蠻國帶回來了?”

少女嘻嘻一笑,笑得一雙眼眸彎成月牙兒,“你給我做的衣裳,我當然要帶回來。”

王真也欣慰一笑,隨後從袖間掏出一本小冊子,直往少女手裏塞:“你如今還是個處子,不如將這個帶在身邊,好好地學一學。”

少女縮回手,羞得垂下腦袋,竊笑:“我不學,我已經懂了。”

“真懂了,沒騙我?”王真的語氣裏凈是調侃:“行,郡主可是天底下最聰慧的女子,許多事都能無師自通的。”說完戲謔地看了她一眼,重將小冊子收進袖中。

兩人又耳朵咬著耳朵聊了許多有關洞房的趣事,直至馬嬤嬤在門外催促時,才戀戀不舍地分開。

宮中奉迎的隊伍已經抵達,待吉時一到,少女便被人攙扶著坐進了喜轎,禦前侍衛開道,搖旌旗、舉宮燈,浩浩蕩蕩的隊伍綿延數裏,直往鋪著紅毯的宮門口行去。

當喜轎落下,午門上鐘鼓齊鳴,容瑾由少年親貴執扇引領,親自穿過午門來迎接他的新娘。

春光璀璨,映得一對璧人面若冠玉神采奕奕,號角聲穿過雲層,深邃而幽遠,就如同他們的際遇,穿過時間的長河,穿過仇恨的壁壘,最後成為彼此相伴一生的愛侶。

容瑾並不想設什麽後宮,婚房便安頓在慈安宮,這裏曾是先皇的寢殿,往後便是帝後二人的新房。

待飲下交杯酒,完成合巹禮後,熱鬧終於散去,閃爍的紅燭下,只剩了靜靜相對的二人。

隔了一尺的距離,少女說:“容哥哥,你過來。”

年輕的帝王百依百順,往前邁了兩步,站到了她跟前,眸中隱隱含著羞澀,輕喚了一聲“小染”。

少女指了指自己的頭冠:“它好重。”

容瑾連忙替少女將頭冠取下,輕輕置於一旁的案幾上,轉身的剎那,少女卻直接撞入他懷中,將腦袋埋在他胸口,喃喃問:“容哥哥,你今晚……宜於活動麽?”

他一哽,這不就是他們第一次同床共枕時他的托辭麽,少女長大了,懂人事了,想起來了,在嘲笑他呢。

他的氣息緊了幾分,輕輕擡起少女的下頜,羞澀的,卻也是急切地吻了上去,向來謙和恭謹姿容絕佳的男兒終於走下神壇,終於變成一只貪吃的豹子,恨不能讓他的新娘吞入腹中。

少女本也有些羞澀,被他一撩撥,膽兒立馬就大起來,毫不客氣地伸手去摸索,繼而一把抓住了“棍子”。

這次容瑾沒有退讓,不過是輕哼一聲,迫不急待地將少女一把放倒在了床上,燭火熄滅,帳幔垂下,瑩瑩的黑暗中是起伏的呼吸聲、窸窣的探索聲,以及殿外歡騰熱鬧的蟲鳴聲。

關鍵時刻他卻止住了動作,喘著氣喃喃低語:“小染,我怕你痛。”

少女哪會怕這點兒痛,纏住他的腰身狠狠地迎了上去,一陣被撕裂的疼痛掠過身體,鮮血瞬間在褥單上綻放,旖旎的黑暗中,他們終於順利地“抵達”了彼此。

完事後,紅燭再次亮起,昏暗的帳幔裏,容瑾輕吻少女背上那道圓形印記,每一條紋路、每一處標記都不放過,吻得她癢癢的,“咯咯”輕笑。

他環住她:“小染,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。”

“去哪裏?”

“去你背上這道印記所指定的地方。”

少女有些不解,扭頭看他:“現在嗎?”

他微微一笑,“嗯”了一聲,繼而披衣起床,行至博古架旁的一尊佛像前,伸手輕輕扭動了佛手。

只聽一陣沈悶的轟響,地磚突兀地張開一道豁口,憂如一只徐徐張大的嘴巴,黑洞洞的,壓根兒瞧不出裏面的蹊蹺。

少女驚奇地睜大雙眸:“這是什麽?”

“這是地宮,也就是寶藏的入口。”

少女跟著披衣起床,蹲在地宮口伸著脖子往裏看,仍是百般不解:“以前那個燕國太後也住在慈安宮裏,她未必不知道這裏有地宮?”

“她知道有地宮,但她不知道這地宮是周國寶藏的入宮,我也是看了你背後的印記才知道的。”容瑾說完提起一盞紗燈,牽著少女邁入了地宮裏。

兩人七拐八彎穿過了好幾條走廊,隨後推開了一道石門,又拐過了兩道彎,再次來到一扇石門前。

容瑾輕按石壁上的一處機關,石門“轟隆”打開,映入眼簾的是一汪刺目的金色,目不暇接的金色,數不清的金元寶、金磚、金葉子、金首飾,像一座高山似的堆到了眼前,而在高山四周則縈繞著各類珍貴的珠寶、字畫、器玩,簡直是琳瑯滿目數不勝數。

少女徐徐步入寶室,一雙杏眼瞪得如銅鈴大,“哇,這裏寶貝多的就像汪洋大海似的。”

容瑾不過淡然一笑,深情脈脈地看著她,“小染,這便是你為周國護好的寶貝,這些寶貝也能護好周國百年基業,謝謝你。”他走近她,捧住她的臉:“但是小染,於我而言,你才是那個真正無價的寶貝,那個我願用一生去守護的寶貝。”

少女的笑裏冒著金光,倒頭撲進了容瑾的懷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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